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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光伏短短10年掀翻欧美,走上超越自己之路

在一个号称“世界工厂”的国家,想要靠制造业当上首富,到底有多难?

2019年的胡润百富榜,前十名基本被互联网和房地产大佬瓜分,来自制造业的只有前段时间被绑架的何享健老爷子,以及恒瑞制药的孙飘扬、钟慧娟夫妇。

其实,翻遍过去20年的中国首富名单,制造业也曾有过自己的光荣,比如三一的梁稳根,娃哈哈的宗庆后,都曾短暂登顶。不过,要说哪个行业诞生过两个以上的首富,似乎就只有光伏了。

无锡尚德的施正荣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个创业5年就成为首富,被“白左”媒体列入“拯救地球50人”的光伏教父,却也给中国光伏业留下了“没技术”、“骗补贴”的恶名。

“炒股鬼才”李河君靠“抄底”尚德建立起2000亿美元的汉能帝国,自称新能源行业的苹果,结果在资金链断裂之后,亲手做空自己,造就了股价几秒钟暴跌50%的奇观。

光伏行业另一个传奇,32岁成为中国最年轻百亿富豪的彭小峰,在赛维破产后先搞微商,再玩p2p,终于把自己完成了通缉犯。

经过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中国在光伏技术全产业链上,明明都走到了世界前沿,可是为什么老百姓对光伏的印象,仍然是“不实用”甚至“骗局”?曾经火过一段时间的光伏扶贫,到底还有没有前景?我们采访了行业资深专家金鑫,请他谈谈自己的看法。

“买豪车如买衣服”的前首富施正荣

记者:最近几年中国光伏技术进步很快,发电成本有了明显下降,能具体介绍一下价格降到了什么水平吗?跟煤电、水电相比竞争力如何?未来下降的空间还有多大?

金鑫光伏技术过去十几年进步确实非常大。一个光伏电站最主要的成本,来自g光伏组件和逆变器,占整个电站建设成本的百分之七八十,10年前还要更高。10年前整个系统的成本造价接近四五十块钱一瓦,更早的时候是60块钱一瓦,到今年,大概已经做到了3~4块钱一瓦,下降了90%多,这是整个行业努力进取,以及国家产业政策扶持的成果。

这样的价格意味着什么?一套光伏系统的使用年限在20~30年,我们保守点用20年算,国家的补贴现在也是给20年。每瓦的投资成本目前不到4块钱。一年的有效发电小时数按1000小时每平米来算的话,平摊到20年,相当于一度电的纯静态成本大概只有不到两毛钱,已经全面低于煤电,接近优质水电资源了。

不过考虑到电站的建设需要前期一次性投资,短期的商业竞争力仍然不是那么强,所以这一两年仍然需要国家的补贴。2013年最高峰时,国家补贴曾经达到6毛钱一度电,今年已经降到了两分钱,基本上已经是在平价上网。可以说,光伏已经走到了无需补贴的商业价值显现的临界点上。

当然光伏电相对于煤电和水电来说,也并不是严格的竞争关系,而是互补的关系。因为光伏和风电都有一个看天吃饭的问题,光伏只能白天发电,晚上不发电,不像火电或者水电相对稳定。电网更喜欢稳定可控得煤电和水电,这是肯定的,但清洁能源是整个人类的发展方向,随着电网的技术改造,光伏和风电场本身也有无功补偿这类的技术,对电网也会更亲和一点。

至于未来的下降空间,可能倒不是很大了。过去十几年的时间,光伏行业震惊了全世界,但是最近三五年已经越来越明显,光伏的技术天花板差不多达到了。过去几年有过一些比较重大的技术革新,比如说上游硅料生产工艺从改良西门子法到流化床法颗粒料的改变,切片环节的金刚线切割,电池片的Perc工艺、组件生产的多主栅、自动化率提高等等,但是革命性的改变已经很难再出现了。未来的成本下降,除了异质结(HJT)、IBC等老技术的低成本改造外,主要是靠产能规模增加,以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扩大硅片尺寸。

江西一家光伏公司员工正在检测光伏电池片

记者:中国光伏产业链各个环节上领先的企业都有哪些,在国际上处于什么地位?

金鑫:光伏行业里,中国基本上已经占据了全球统治地位。从整个产业链来说,最上游的硅料,中国产能占到全世界的2/3,硅片更是占到了97%以上。电池片的产能占到世界的80%多,组件的产能占到了3/4以上。

从产业链各个环节来说,最上游的硅料,占全世界产能90%以上的7家主流厂商,前5名全是中国的,包括东方希望、通威、新疆大全、新疆特变和保利协鑫。第六第七分别是德国的瓦克和韩国的OCI。这两家在10多年前几乎占世界百分之八九十的产能,现在逐渐被国内企业挤出去,占全世界的产能已经不到15%了。

硅片是隆基、中环、阳光能源这三家比较强,占了世界产能大概接近2/3。全球硅片前十的企业全在中国,没有国外厂家。

再下游的电池片,产能前5也都是中国大陆企业,包括通威、爱旭、中宇、展宇、润阳。前些年台湾也比较强,现在都被挤出前5了,加上台湾,全球前10也几乎都是中国企业。终端组件,前10只有一家非中国的企业,是韩国的韩华。

光伏逆变器行业,十几年前也是国外企业垄断的,现在华为和阳光电源已经连续几年占据世界第一第二了。再加上上能电气、锦浪、古瑞瓦特,这5家中国企业在全球的出货量占比超过50%,也是占有统治地位的,甚至逼迫一些曾经有很强影响力的德国美国企业退出了逆变器市场。比如通用、博世都退出了,ABB退出去又重新进来,德国的SMA还能排在第三位,主要是依赖非中国市场。

生产设备也已经全面国产化,只有像PERC、HIT这些新技术的个别核心设备还要依赖进口。国产设备其实也是够用的,差距很小。比如说前两个月炒得火热,马斯克和巴菲特也在投资的HIT技术,是德国梅耶博格的生产设备最强,他本来想趁这波热潮大赚一把,却发现中国企业兴趣并不大,因为中国自产的设备也都能用。结果他的设备卖不上价,被逼得自己去搞组件生产了,只能说祝他好运。

还有一些非主流的特殊技术和组件,一些德国厂家做得比较好,但一直没有发展成熟,最后也被中国企业参股控股了。

所以总结下来,无论是技术研发,还是生产和设备制造工艺上,中国企业都完全不亚于任何的国际厂商,产能上就更不用说了。

记者:中国企业能够在研发上做到国际领先,主要原因是什么?

金鑫:光伏行业本身,说实在的,其实并没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最早的光伏生产设备,都是由半导体芯片制造业的生产设备来转化来的。比如硅料要分电子级硅料和太阳能级硅料,太阳能级硅料的纯度比电子级还是差一些。

中国用了不到20年的时间,就迅速做到了硅基太阳能电池的技术天花板,其实主要优势还是体现在成本低,市场规模大。可以说,市场规模是最重要的因素。

光伏行业最早兴起是因为欧洲补贴,90年代德国就开始大规模补贴,而且欧洲的电价比国内高很多,基本上是中国的3~5倍,稍微给点补贴,光伏就可以具备商业价值了。所以最早的国内企业都是进口设备,生产出产品再卖到欧洲去。

08年经济危机之后,国外的补贴力度逐渐下降,国内又启动了补贴。即使是在欧美双反的时候,我们国内的市场也足够大,国家出台了度电补贴政策,让整个行业仍然有一定的商业价值,企业能够在国内市场获得足够的利润,然后去投资、研发。因为行业利润很高,所以更多的企业进入,竞争越来越激烈,最后大家更得加大投入,通过技术革新来淘汰对手,所以这个行业的技术革新还是比较快的。

我觉得中国几乎所有的行业都是依靠这条道路,在国际市场上获得竞争优势。

记者:整个中国光伏产业链上,很多环节似乎主要是民营企业在主导,分散度也比较高,它们的优势体现在哪?跟行业技术革新快有关吗?对中国其它科技产业的发展有什么借鉴意义?

金鑫:早期分散度比较高,我觉得是所有国家所有行业都存在的普遍现象。市场经济下,每个行业都会有一个战国时代,有激情却也泥沙俱下,最后好的企业脱颖而出,差的企业倒下去。从这个角度来说,分散度是好的。但是在高科技行业里面,也不一定是定律。

中国的光伏行业比较特殊,早期行业两头在外,国内只是制造,但原料、生产设备和市场都在国外,那个时候如果过度分散,恐怕会被别人各个击破。所以当时国家用产业政策,扶植了一批龙头企业出来,像赛维、尚德这样的龙头企业创始人,都成了首富。龙头企业作示范,做大做强之后再带动更多企业进来,形成一定的分散,然后分散之后再集中,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健康过程。

如果一开始就过度分散,就像液晶面板行业,国家早期投资有点分散,导致前期花了很多钱,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到后期逐渐集中到两三个大厂之后,才烧出了一个京东方出来。尤其在重资产的行业,政府主导的龙头化还是有一定意义的。但是过度集中肯定也有问题,一棵树上吊死,最后这个企业不争气,就全盘皆输。

至于你说的另外一个问题,国企和民企的问题。我们这个行业比较明显,国企有国企的好,民企有民企的好。其实只要是企业,它都是一个领导者说了算的地方,一定不能像政府那样各种制衡。国企介于政府和民企之间,它比民企更规范、更重,体系更稳健一些。所以在重资产的行业,对风险比较敏感的行业,国企是有优势的。民营企业呢,只要老板胆子大,判断力强,确实会比国企更灵活,反应更快,对应的,风险就更大。

在竞争性的行业里面,像光伏过去这几年,民营企业的优势就比较明显一些。但是好的国营企业,像中环,如果政府能在良好监管的前提下让企业有充分的经营自主权,领导本身又有比较好的判断力和驾驭能力,那么国企其实一样也可以发展得比较好。所以无论民企国企,很大程度上看的是企业家素质。

其实把整个光伏产业链拆开看,民企国企也是各擅胜场。光是上游的制造业就有一个长长的链条,最前端是硅料,硅料其实是一个冶金化工行业,那是真正的重资产,所以国企更有优势。因为一个硅料厂动辄投资上百亿,像中环这样的国企优势就比较明显。 当然,巨型民企如通威、大全、特变电工,也发展得很不错。

再往下游走,电池片的制造,然后把电池片做成组件,这两个环节属于技术含量比较高,但是投资强度不那么大的制造行业,所以民企就比较强大。中环的硅料很强,但是在电池片和组件行业就相对较弱了。

制造环节里面还有逆变器,它占整个光伏系统的成本不到10%,也是比较轻资产的,所以民营企业就比较强。这个行业竞争尤其激烈,中国南车的逆变器曾经也是行业前三的,但现在已经退出竞争了。

再往下游的电站投资,又是另外一个场景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重资产。一个大型电站投资动辄几个亿,一年做十几二十个项目,就是几十亿砸出去,这对于民营企业来说压力就比较重了。尤其是电站对品质的要求比较高,一次建设要用20年,如果质量不够好的话,可能两三年之内看不出大问题,时间一长明显就不行了。所以我一直说,我们这个行业是吃良心饭的。如果五、六年之后,建电站的人、卖设备的人都不知道在哪了,企业还存不存在都是问题,那肯定会出问题。所以这个行业里面,国企就有明显优势。

前些年,很多民营组件厂拿电站作为避险资产,现金流好的时候,就投资一些电站,行业风险比较大的时候,他们就会把电站卖掉,回笼一些资金来过冬。卖给谁?基本都是国企央企,因为它们的风险控制体制更完善一些,对质量控制得比较好,银行就喜欢这种企业,所以国企的融资成本比民企低很多。这两年国企一发力,基本上民营企业就退出了重投资的电站投资。大型电站这块,民营企业今年非常明显的在退潮。

尤其是今年疫情和政策环境影响下,企业压力都比较大,整个制造业都是这样。一些规模较大的厂家,却可以借机扩张产能,对中小厂家进行挤出。但是如果这个挤出过程过于快速,并不是特别健康的现象。6月份国家还刚刚发文,严控产能的简单重复扩张。

因为光伏这个行业对补贴还是有一定的依赖,在补贴归零的前夜,拼命扩张还不够成熟的产能,一旦遭遇技术革新,就都变成了落后产能。所以扩张产能提高集中度,总体方向是对的,但是过于激烈恐怕不健康,这是眼下的一个隐忧。

记者:您谈到了国家补贴政策对行业发展的巨大帮助,但过去的补贴政策下,也有不少企业只顾规模不重研发,甚至出现骗补现象,现在有所改善吗?

金鑫:骗补现象最恶劣的时候是2010-2013年之间,当时国家的“金太阳工程”补贴,还不像现在这样,发一度电补贴多少钱,而是初装补贴。因为建一个电站的成本比较高,为了保证企业的收益,国家直接根据初装成本进行补贴。

那个时候有些企业为了骗补,甚至直接把用A4纸打印上组件蓝色,然后用玻璃封装起来,伪装成组件,这个程度就非常恶劣了。就连一些大企业都不能免俗,早期一些大企业在国内卖的组件,明显比国外的要差一些。

但是随着行业的发展,尤其是2013年之后,国家取消初装补贴,变成度电补贴,这样的政策好处就比较明显,企业直接卖产品赚不到补贴了,必须把产品装起来,而且发电效果好才能赚钱。这对行业的品质提升非常明显,在过去的六、七年里,最终能够从竞争中厮杀出来的龙头企业,靠的都是品质。

2018年之后,国家补贴退坡非常快,最早的时候补贴曾经达到八九毛钱,后来逐渐退坡,18年先是变成三毛多,很快又变到1毛8,“5·31”后的几个月直接停止补贴。19年不再固定补贴额度,变成企业竞价,只有农村的户用小电站还保留了8分钱一度的补贴。这种快速的补贴退坡,导致利润快速下降,企业的成本控制压力骤然变大,第一反应一定是研发投入变低。18年以后,技改力度明显在降低。

企业成本压力大了,对细节质量的控制就会降低。我们作为下游商家能明显感受到,一些上游大厂对一些短期内表现出不来的质量瑕疵已经不那么重视了。同时大企业趁着还有补贴,拼命扩张产能,争取把小厂挤出市场。小厂于是更是用低质低价倾销的方式去回笼资金求活、甚至准备退出行业。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政策的不可预期和过快退出,给行业带来了不健康的震荡。

另外,想骗补贴,先得有补贴可骗才行。国家的补贴拖欠,也是大问题。过去几年,大型地面电站的补贴拖欠非常严重,2-3年不发补贴成为常态。全行业数百亿的拖欠,使得融资能力本身就比较差的民营企业现金流非常难看,不堪重负。于是就拖欠上游生产商和下游施工商的款,行业三角债现在非常严重。这种情况制造业企业只好一方面低价卖电站给国企央企来求活,一方面当然也就无法更多得投资研发和加强质量控制了。

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境内的大唐青海公司新能源分公司光伏电站一角

记者:新能源行业一直存在弃风弃光现象,光伏行业还好一点,风电更加严重,这主要是技术问题,还是产业规划的问题?储能电池之类新技术的发展,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金鑫:其实主要是产业规划和自然环境的限制。太阳照射到地面的能量强度,一平方米大概1000瓦,但光伏组件的转化效率大概只有18%左右,也就是说每平方米才180瓦。所以要想获得兆瓦级(百万瓦)、吉瓦级(十亿瓦)的装机容量,就得占用大量土地。

中国土地最多的地方在哪里?在西北。河西走廊有上千公里的戈壁荒滩,但是偏偏这些地方用电量并不大,工业并不发达,这就导致大规模建设电站之后,超过了当地的用电水平。像青海的风电和光伏装机容量,已经接近全省装机量的50%,日发电量也超过水电、火电,接近总发电量的38%。

当地用不掉怎么办?国家就建特高压输电线路。但是特高压的建设周期要一两年,电站只需要半年,输电线路的建设速度远远落后于电站的建设速度。

更麻烦的一个问题是,东部省份其实不太愿意买西部的电,更愿意买西部的煤,因为买了煤以后可以建火电厂,就业、税收、GDP都是自己的。

好在随着国家经济发展,发电量还是逐渐能够被充分吸收。因为中国光伏发电量占全社会发电量的比例,大概只有2%,不像欧洲达到5%以上,意大利接近8%,那么相对于我们国家每年5%以上的用电量增速,不是特别难消化。

比如说三五年前,西北地区的弃风率曾经达到30%-40%,现在已经降到20%以下,弃光率除了极个别地方,基本上都在10%以下,大部分的电站都在5%以下了。目前国家也在压减中小型的火电厂,弃光弃风的现象是可以解决的。

现在还有人说储能技术可以让风光电的输出更加平稳,让电网更喜欢风光电。但问题是储能技术现在并不是特别成熟,新能源汽车研发投入这么大,储能成本都没有革命性的下降。相对于汽车消费行业来说,现在的储能成本还算是可以接受了,但是对于能源行业来说,成本仍然太高了,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治本的办法还是要让电站靠近用电侧。从社会效应来说,在西部建大电站,再花那么高的成本输送到东部,其实并不是很科学。但中东部地区土地有限,绿水青山也要保护,还不能占农田,建不了太多的电站,怎么办?可以在屋顶上建。所以国家今年虽然把地面电站的补贴降到了两分钱一度,但给户用电站保持了8分钱一度,目的就是鼓励企业把电厂建到屋顶上去,这样就不用长距离输送,没有社会性的浪费,对电网冲击也最小。

记者:说到户用光伏,现在终端用户的成本和收益是什么水平,普及程度怎么样?可以大规模用于扶贫和农村发展吗?

金鑫:从终端的设备来说,其实户用电站成本已经很低了,大概只有两块钱一瓦。但是加上施工成本和各种渠道成本,要接近3-4块钱,现在市场上普遍是这个价格,当然也有无良厂商卖到5块钱的。

全国平均来说,一个农村家庭的装机容量大概在10千瓦左右,那么大概就在3万到4万块钱一套。一些银行金融机构还推出了不同的贷款产品,山东很多银行是零首付,其它大概也在10~30%不等。

计算收益的话,要看各省不同的光照条件。在山东这样光照比较好的地方,每瓦设备每年可以发电1.3度电左右,上网电价是每度0.4元左右,再加上国家补贴接近0.47-0.48元,一年的收益能达到0.6元每瓦,其它的省份大概也能在0.45-0.55元之间。如果投资成本是3~4元,那么静态的成本回收期大概在5年到6年,光照特别差的地方大概要8年,这相当于每年12%-18%的全投资回报率。

现在各种宝宝类理财的年化收益率只有2%左右,活期存款就更低了,如果有一个自家屋顶上看得见的设备,收益稳定在12%以上,而且国家规定了电网必须全额收购,还是不错的一个投资收益。如果再加上金融杠杆,像买房买车一样有按揭贷款,就更划算了。现有的光伏贷产品,可以让资本金收益率超过30%。

从市场装机容量来看,这个市场大概是在2016-2017年开始启动,在16年之前,全国户用装机量一共才10万套左右。2016年国家大幅降低了地面电站补贴,逼迫一些企业从大型地面电站向小型电站转变,所以2016-2017年每一年的装机容量都超过存量的总和,17年累计达到50万套,到今年3月份,全国累计装机量达到了大概100万套。相对于全国上亿户的农村市场来说,普及程度其实还很低。

现在制约户用光伏发展的关键问题在于,这个行业还不够成熟。首先它需要比较繁复的探勘、设计、安装,专业性比较强,不像家电或者汽车是相对标准化的,买来就可以用。光伏电站的运维也比较专业,坏了老百姓自己不会修,也不能像汽车开到4S店修,而且100万套设备分散在全国各地,没有形成规模,导致运营维护不是很好实现。

其次如果还要用到银行贷款,期限如果少于12年,除山东外的大多数地区,每年还本付息还是高于电费收益。也就是说,前面8~10年之内现金收益是负的,导致这个市场仍然受限。比如今年五月的全国装机数据,全国不到600兆瓦,山东、河北、河南三省就占了460兆瓦。

即使是在华北市场,像山东这样光照很好,收益比较好,电价也比较高的地方,还有一些小品牌,甚至包括个别的大品牌,他们给老百姓宣传的收益率高于实际收益率,存在欺骗老百姓的情况。

他们以老百姓的名义去贷款,然后告诉老百姓,你看收益可能是负的,或者说每年不稳定,而且光伏组件每年会有一定的衰减,20年后就只剩下85%左右的功率了,不如承包给我,获得稳定的收益。这其实是把投资行为变成了租赁行为,租老百姓屋顶,收益却被企业或者代理商拿走了,只给老百姓很可怜的一点租金收益。一旦出现任何风险,企业关门走人,剩下老百姓还要继续背负贷款。

就是因为这些乱相的存在,总有人说户用光伏是低效骗人的东西。没有一个很强势很可靠的品牌,能让老百姓信任,把无良企业挤出去,这是行业现在面临的严重问题。

近年来,河北省南和县积极探索光伏扶贫模式,在160多个村建设了屋顶光伏电站

记者:地方政府在推广农村光伏方面力度如何?能够约束企业的欺骗行为吗?

金鑫:2016-2017年,行业刚刚开始红火的时候,除了国家补贴大,像广东浙江等省份还有地方补贴,所以浙江曾经出现过一个县有100多个品牌,疯狂欺骗老百姓的情况。老百姓贷完款以后发现跟宣传的不一样,每年不是赚一两千,而是贴一两千块钱进去。所以后来地方政府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比较谨慎,没有特别积极参与。早些年曾经有100多家地方银行和全国性的大型银行在做光伏贷,到现在也基本上就只剩下10来家了。

即使是国家支持的村级扶贫电站,面临的问题也比较多。过去几年国家扶贫办和发改委提出了一个村级扶贫电站的概念,用村集体的一些空地建电站,由国家投资,然后产生的收益给贫困户或者村集体。这个想法是很好,但是国家层面没法对这种投资几万、十几万小项目进行全面、针对性指导,只能下放到县一级政府进行建设和长期管理。而电站建设和运营又比较专业,县级政府往往能力不足,所以发生了很多问题,发电效率并不高,甚至成为没人管的“孤儿电站”。

有些地方政府还存在腐败,出现过很奇怪的电价招标价格,比如现在电站的系统成本大概也就4-5块钱,但是有些地方投标曾经出现过7-9块的价格。

所以现在地方上总体很谨慎,不光户用不碰,村级扶贫电站今年也呈现退潮的趋势。地方政府也在吸取教训,慢慢意识到,是不是让一些比较大、比较规范的企业来做推广,会效果更好一点?

户用电站是非常期待集中度的行业,一个电站要运行20年,老百姓是没有能力去修的,企业的存续能力就很重要。而且户用电站分散在千家万户,对企业的建设和监管能力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小品牌的生存能力有限,如果质量监管出了问题,过一段时间电站就变成废铁了,老百姓血本无归,这是很恐怖的事情。所以这个行业确实急需一些良心企业,用好的商业模式,好的金融方案,以及好的质量控制能力,去做长期的经营。

记者:最近特斯拉也在高调推广光伏屋顶,它在技术和成本上竞争力如何,会给中国厂家带来多大竞争?

金鑫:特斯拉其实是收购了美国的Solarcity,进入户用市场。美国的市场跟中国不太一样,美国的电价比较高,中国的民用电价是4-5毛一度,美国都在9毛以上,所以它的收益更高。特斯拉在美国卖的价格,换算成人民币要14块钱一瓦,价格非常高,但是技术其实跟中国在一个水平线上,是靠电价高和美国的用户免税政策才有经济效益。

在中国市场,特斯拉的价格还没公布,我个人判断它不会低于7块钱一瓦。美国的人工特别昂贵,支架、线缆等各种材料都很贵,所以进入中国后能降低一点成本,但是估计不会低于7块钱。而我们的国内市场价已经是3-4块钱,所以至少在经济上它不具备竞争力。再加上在中国这样一个大规模市场,他作为外资企业,还要去建立深入得下沉渠道,渠道和管理成本很难控制。

记者:前些年欧洲对中国光伏进行了严厉的双反,现在已经取消了,是不是接下来中国产品会大量地占领欧美市场?

金鑫:即使在双反的时代,欧美的组件厂也没能占领本国市场,因为在双反之前,中国已经把价格做到了一个欧美厂家做不到的水平。欧美的制造业成本,其实已经失控了,所以双反之后,中国的产品进不去,市场还是被韩国日本占领了,而且价格贵了很多。更关键的是,中国企业很快就在东南亚等地建立生产线,重新注册品牌,然后再卖到欧美,价格还抬高了。欧洲最终取消双反,原因还是双反失败了。

虽然取消了双反,其实它们的市场已经在萎缩了。欧洲的土地资源有限,大型电站方面,只有德国荷兰还有一定的规模,其它国家都比较小。户用市场上,面对终端渠道的集成商以欧洲本地企业为主,但上游产品用的都是中国品牌,外加少数韩国品牌。

中国品牌的主要市场其实已经不再是欧美,而是国内和东南亚、中东、南美这样的市场,加起来可能超过70%,中国自己每年的装机容量就占全球的30%以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中国的产能已经超过了全球每年装机总容量,产能过剩、利润过低的隐忧必须要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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